我生日那天，哥哥从外地收养一个孤女。

那女孩贪玩，打碎了母亲留给我的玉镯。

我不过是呵斥一句，大哥便一巴掌甩过来。

「她年纪还小，你欺负她干什么！」

二哥指着母亲的遗照：「母亲的善良大度，你一点也没遗传到，滚回学校反省！」

我没说话，捧着碎成几段的镯子，收拾东西离开家。

他们终于不用担心那女孩在家里受我欺负，带着她去我想去的海边，给她买了我一直想要的限量版吉他。

直到半个月后，他们收到一封信。

他们才知道，我申请海上驻扎，去远洋探测。

茫茫海洋，凶险莫测，生死未知。

那一夜，赶我出门的哥哥们在母亲遗照前下跪，哭求我平安归来。

^……

去学校签下申请同意书时，正是中秋月圆。

教授看一眼外面，给我申请上报离开的动作快了些。

「小周，还有三天你就要出发去远洋实验队了，今天中秋，快回去跟你的哥哥们吃个团圆饭。」

正值深秋，冷风阵阵。

校园里的学生不多。

有的在同家人打电话，有的跟着舍友一起说说笑笑，都很热闹。

我在学校门口的商店里买了月饼。

爸妈走的八年来，我们年年中秋都是一起赏月吃饭的。

就算在学校里，哥哥们也都会推掉工作，带着我喜欢吃的辣卤来看望我。

现在就算是我们关系生疏了，我也不忍心让天上的爸妈看着难过。

中秋还是要团圆一回的，

回到家里，医生和佣人在二楼的房门里进进出出，

我屡次想进去都，被来往的人挤开。

直到医生离开，我才得空进去。

屋里开着比外面还暖的暖气。

软软正靠在大哥怀里咳嗽。

我小心翼翼地望着周淮川。

「哥，我买了月饼，让厨房里做些吃的，咱们一起赏月吧。」

软软咳嗽更重了。

周淮川蹙眉，厌恶地瞥我一眼。

「软软被你呵斥受惊，一直发烧，都不能出大门一步，你还有脸说去赏月？」

我低着头，咬了咬唇。

「那我把二哥叫来，咱们在家里吃顿团圆饭可以吗？」

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卑微，两个佣人都愣了下。

也是，从前众人眼里的周家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。

我的两个哥哥，是圈子里公认的宠妹狂魔。

我从来都是高傲的抬着下巴。

哪怕半年前软软被哥哥们收养之后，他们不再宠我，常常训我罚我，我也从来都不主动求和一回。

只是这次我要去远洋了。

海上风云变幻，实验队都是签了风险同意书的。

也许这一去，他们连我的尸体都见不到。

我不想留下遗憾，他们终究是我的哥哥。

这最后的团圆饭还是要吃的。

可周淮川依旧不理我，只端着水给软软喂药。

软软忙推他的手，声音甜美：

「让厨子做些菜吧，姐姐，有绿豆馅的月饼吗？」

「没有，我再去买！」

我怕周淮川再拒绝，忙把他和二哥周靳喜欢吃的五仁月饼放下，急急忙忙就跑出门买。

外面天色已晚，依旧热闹。

绿豆月饼很少有卖。

我疾步穿梭在大街小巷。找了一家又一家的便利店，嘴里灌了风，一喘气嗓子刺痛。

买到绿豆馅月饼，回去的时候，厨房已经做好饭了。

我一进客厅就看到周淮川和周靳就坐在沙发边，捧着饭菜哄软软多吃几口。

桌上只有孤零零的几盘菜，是甜口的。

我喜辣不喜甜，哥哥们是知道的，没人嘱咐厨师做。

我端着小碗扒了些饭菜，一个人坐在桌前默默吃。

周靳注意到，愣了下，张口又没说什么。

他拿起我买的绿豆月饼递给软软。

软软开心接了，一咬就是好几口。

她病歪歪的，只能靠在周淮川的怀，月饼渣掉了他一身。

周淮川有洁癖爱干净，却不在意，只是拿着纸巾去给软软擦嘴。

周靳也端水在旁等着：「大哥，你这身几十万定制的西服怕是不能要了。」

软软一瘪嘴，委屈起来。

周淮川就瞪周靳，笑骂：「别说是几十万，就算是几百万几千万的衣服，也只配给我们家软软当餐垫用。」

三人笑了起来。

我捧着难以下咽的饭菜，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，还是忍不住朝他们看了一眼，

曾经他们对我，也一如对软软这般宠溺。

周淮川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，转头看过来。

四目相对，他脸上的笑意消失，嫌弃责备：「窗怎么开了条缝？冷风都进来了，软软不能受寒，你不清楚？」

我只好起身，去把窗户关紧些。

说来也是够可悲的，在自己家里，连窗户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打开。

我莞尔苦笑，手中的筷子松了松，糖醋肉掉在地上，

周淮川讽刺地投来一眼。

「怎么，你也需要拿块餐垫？」

我被他噎的一愣。

软软不过小我三岁，她能掉的东西我也掉了，就是天理不容。

三人又继续说笑起来。

软软托腮：「好久没出去了，等我病好了，我想去看海。」

周淮川笑了，温柔地替她盖好毯子。

「我都替你看好了，只要你这咳嗽止住，我们就带你去望月湾玩。」

周靳也点头：「公司事情挺忙的，我明天一早就去排下日期，这几天等你好点了就带你去。」

软软兴奋得小脸通红，拍手叫好。

过了会儿，她像是才注意到我，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。

「姐姐不是最想去望月湾了吗？也一起去吧。」

我想到带回来的风险同意书：「不了，我今天去了学校实验室，已经答应……」

「你不去就不去，哪来的那么多借口！」周淮川打断我。

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。

我本来想告诉他们，三天之后我就要收拾东西离开。

这次走了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，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再见面。

周淮川又突然看着我：「软软是被你凶了受惊，才一直受寒高烧，前两年我给你的那件狐貂大衣呢？」

海上冷风又大，我最想要带的就是这件大衣，保暖又防寒。

我笑笑：「拿给软软吧，我不要了。」

周淮川一挑眉，仿佛很意外我会直接答应。

「你不是最稀罕这件大衣吗？」